Après un rêve.

All sad people like poetry. Happy people like songs.

【遥满】An die ferne Geliebte


献给遥远的爱人


 她们再一次去访海上大教堂是在沉默事件结束之后。从外市回来的那天下着小雨,公路尽头可见远处的大教堂,孤独而缄默地守候延伸出陆地的一片人造岛屿,披着下午四时降下的阳光。深秋的斜阳拢在薄云间若隐若现,金色与灰黑色层叠的阴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依稀想起本国有一个古老虚幻的说法描绘晴天的雨,叫做狐狸出嫁。此刻正是这样的天气。
 遥驾驶着跑车在沿海的公路上行驶,雨里飘来淡淡的腥咸,天空濡上了海的气味。对于仿若永恒存在的两者时间的流逝显得同样平稳缓慢。几丝冷雨不搅乘风的雅致,但不多久她还是关上了车顶篷。

 满倚着座椅背正陷入浅眠。
 副驾驶座上的人通常是不应睡着的,为了时刻能协助驾驶者,例如先前经过公路收费站的时候。况且满会在坐车时睡着十分少见。遥用眼角余光看见车内暖气的风将她的刘海拂到额头中央,令人联想到海的碧色的发丝,因夕阳而泛起般温柔的光泽。遥不禁想起它缠绕在指尖细软的触感。倘若此时打开车篷,会如盛夏的树影或起伏的浪一样在风里摇动。
 她并不打算打扰满休息。满曾经说过梦境对于她来说十分重要,那时遥虽然反问究竟是对于她还是对于Neptune而言,却没有反驳梦境是重要的这一点。那些脱离了物质世界原则自由而怪异的片段也许以某种特殊的方式连结——遥记得满这么形容梦境的模样,因为自己曾好事地问她那些预见沉默与灭亡的梦。
 遥在满轻柔的嗓音里想起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古老的神明通过梦境向敏感的人类传达神的意识,那是迫近疯狂的远古智慧与信仰。尽管难以将满柔和的形象与诡秘骇人的克苏鲁联系在一起,但她述说时候安宁又笃信的神情,听遥简述克苏鲁后虽表示自己没有读过却毫无异议或疑问地接受,令人不禁跟着颔首的同时也少许脊背发凉。

 一个停车的间隙里遥侧过头紧紧地盯着满,用目光抚过纤长睫羽投下的阴影,顺势到柔软的唇角。
 为世界存亡奔波挣扎的日子暂告一段落时会梦见什么,她一次也没说过。或者是遥一次也没问过。满在梦醒后偶会露出困惑又怅惘的神情,也如音符般转瞬即逝,不给人开口疑问的时间。总不会粗糙地开口问她是梦见了好的,或者坏的,或者不好不坏平淡的。如果是满,哪怕微不足道的事物也会为之感慨,纵使是世界灭亡的时刻也能够应对自如,黑白好坏并不那么对立。满不常述说自己的心事,在遥身侧或身后时只会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并用透着海水冰冷的目光和柔和的嗓音提醒她,使命,使命,不幸又万幸的使命。那既是真心又并非那般纯粹的事物。是坚定与危险的源头。
 如初次在遥面前变身时毫不犹豫用身体挡下利爪,又如在眼前这座海上大教堂里被荆棘被流弹炮火割开白皙微凉的肌肤,洒下的温热血液染红白色水手服。将伤痛抛之脑后走在圣堂中迈向死亡的道路上,心怀与使命迥异的信仰,命运的严苛和现实的嘲弄也无法阻拦。
 ——即便一个人狼狈地死去,另一个也要活下来完成使命;死去的人将会是满自己,而活下来的必定要是她。Neptune抱着自己的信念一步一步走向Uranus的身旁。或者与其说信仰,她抱有的是一种执念。

 满就是这样的人。可以包容一切苦难哀伤,自己的世界里却执着得容不下其他选择,渴求两个人的孤独又不愿遥受到伤害,把过于强烈的情绪一同忍耐在内心,为了不让遥也为此烦恼。
 满梦见了什么?遥捉不住她梦境中的身影。越是见她笑得温柔,越是心痛那张美丽的脸庞闪过寂寞的神情。即使在梦里,遥也期望满不要留下她独自一人离开。



 来访海上大教堂的人意料之外的寥寥无几。甚至给人教堂尚未建造完成的错觉,彷佛为了迎接她们故地重游而停止了时间。
 也许是因为过于华丽高大的模样令人产生敬意而不敢贸然靠近。遥想起上一次来访时无心欣赏丝毫没有加以注意,在教堂里大打出手,甚至那个魔女似乎还改动了教堂的内部构造来制造让她们苦战的机关陷阱。真是不堪入目的亵渎。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只手脱离了方向盘抵着下巴远望。
 在通向岛屿的大桥前最后一个路口,洒上金红光泽的桥面令遥想起婚礼现场的红地毯。这还真是孤独的婚礼,但很丰满,也很合时宜。尤其是这轮逐渐向海中坠去的阳光。——大海以其柔和深沉的姿态包容烈焰的锋芒,因而有了夜晚。
 果然是很像的,满与这片寂静的海洋。遥把头向右侧一点看去,满平静的容颜映上了晚霞的颜色。

 遥在驾车上山路前就思考起该怎么叫醒满。她想起满是怎样轻轻揭开她挡在脸上的书,或是仅仅在身旁坐下不用言语就唤醒打盹的她,不禁怀疑自己能否做到同样的事。然而并没有她继续纠结的余地,车行到泊车处前满就睁开了眼睛,遥不禁觉得有些遗憾,又对这种莫名的、突如其来的遗憾感到无所适从。
 不仅如此,满在睁开双眼后即刻就挂上平时从容的微笑,好像掐准时间一般,更让遥怀疑她根本没有睡着。
 这般神色,被刚从梦中回过神来的满完完全全看在眼里。嘴角柔软的弧度,从「习惯」转为「愉悦」。

 车一停她就倏地探出手,在遥反应过来前驾轻就熟地按下车篷的开关。
 霎时海风向遥伸展臂膀拥抱,好像将金色的短发误认作阳光的一角而无比亲昵,拂乱了发丝。夕阳微笑,雨后清爽的黄昏显出一种惬意的模样。
 紧接着就被满握住了手腕,曲起的掌心打开,抚上微凉的手背。耳畔传来的是满轻盈的,靠近了的嗓音,似乎还挟带着无伤大雅的戏谑,低声叫着遥的名字。
 「天晴了呢,はる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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